代帆：美对菲军事援助决非一道蜜饯
美国和菲律宾眼下正在举行30年来规模最大的“肩并肩”联合军演，上周美菲两国的外长和防长时隔7年在华盛顿重启“2+2”对话。有媒体认为，这两个举动表明美菲正在重新强化同盟关系。
这次美菲联合演习将持续到4月28日，从演习涉及的人数看，几乎是去年的两倍。演习内容侧重于海上安全和两栖登陆行动，课目包括实弹训练、击沉靶船、城市作战、航空作战、网络防御、反恐和人道援助等。引人关注的是，演习动用的武器包括美国水面战舰、战斗机以及“爱国者”导弹、“海马斯”多管火箭炮和“标枪”反坦克导弹等。
联合军演虽然热闹，但更值得警惕的是美菲“2+2”对话中透露出两国在军事安全领域未来更密切的合作内容。一方面，这次双方详细讨论了如何使用菲律宾对美国新开放的4个军事基地；另一方面，美国将在本财政年度为这些军事基地拨款1亿多美元用于翻新建设，向菲律宾提供包括无人机和防空系统在内的新军事装备。从长远看，美菲还要制定一份“安全援助路线图”，包括美国在未来5到10年内向菲律宾提供国防援助的内容，而其最终目标是加强菲美同盟关系现代化。
今年3月底，菲律宾宣布根据2014年签订的菲美《加强国防合作协议》（EDCA），在原有5个轮换基地的基础上，新增4个可供美军使用的军事基地，其中一个位于邻近南海的巴拉巴克岛，另一个是卡加延省的海军基地，距离中国台湾仅约400公里。美菲此举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要知道，在杜特尔特时期，即便在原来许诺的5个轮换基地问题上，美国也一度寸步难行。菲律宾总统马科斯不久前强调，菲律宾的基地虽供美军使用，“但不会容许这些基地被用于发动任何攻击行动。允许使用基地的唯一目的，是在菲律宾需要任何协助时派上用场”，菲律宾这么做只是为了加强领土防御。那么美国借助菲律宾的军事基地到底有什么战略企图？
美国是菲律宾最重要的安全和军事合作伙伴。美国国际开发援助署的数据显示，从2001至2020年的19年里，美国向菲律宾提供了至少7.3亿美元的军事援助——这还只是官方的数据。美国也是菲律宾的国防设备的主要供应商。根据美驻菲大使馆统计，自 2015 年以来，美国已向菲律宾交付了价值超过7.65 亿美元的飞机、舰船、装甲车、轻武器和其他军事装备，以协助菲律宾武装部队实现长期现代化目标以及国内反恐和人道主义救援等目标。除此之外，菲律宾还在高级指挥军官培养、人员训练等方面高度依赖美国。对菲军事人员进行军事教育和培训一直是菲美安全合作的主要内容，甚至连军队建设和改革方案也深受美国的影响。比如在2004年，菲律宾启动国防改革计划，美菲两国国防部共同成立了菲律宾国防改革执行指导委员会。该委员会每年举行一次会议，负责检讨及评估菲律宾国防改革计划实施的进度。可以说，由于美国在军事和安全层面的制度化渗透，再怎么高估美国对菲军的影响都不为过。
通过与菲律宾的安全和军事合作，把菲律宾拉入美国的“战略轨道”，实际上构成了美国地区战略的既定目标。始于1991年的“肩并肩”年度联合军事演习，就一个很好的例子。该演习是美菲军事合作中最重要的项目，其目的在于提高菲律宾的军备状态以及美军和菲律宾军队的互操作性。在整个90年代，“肩并肩”军事演习维持在较低的规模。进入21世纪后，随着美国将恐怖主义作为其国家安全的主要威胁，为了打击活跃在菲南部的恐怖主义，美军开始增加在菲律宾的军事投入，同时扩大“肩并肩”演习的规模，为“持久自由行动——菲律宾”的反恐战争奠定基础。
从2012年起，“肩并肩”演习邀请澳大利亚、日本和韩国的军事人员加入，演习不仅变得更加针对南海问题和中国，更由过去的双边军事合作转化成多边的军事合作。2014年，美菲签署《加强国防合作协议》，次年“肩并肩”军事演习的规模就创历史新高。随着此后中美竞争加剧及中菲关系恶化，“肩并肩”军演开始加入两栖登陆以及小艇登陆等项目。虽然菲律宾军方不断否认演习规模和内容的扩大是针对中国，但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不断通过批评中国在南海的岛屿建设来渲染对菲律宾的威胁，以及将“肩并肩”演习的选址设定在距黄岩岛只有220公里的三描礼士基地，都无不表明“肩并肩”军事演习的强烈针对性。只是在2016年杜特尔特总统执政期间，菲美军事合作才暂时进入低谷。
可见，美国对菲律宾的援助和军事合作带有非常明显的战略考量和利己主义色彩，这远非一道美味可口多多益善的蜜饯。更危险的是，尽管菲方强调新增军事基地不会用于“发动任何攻击行动”，但如果这些基地被美军用于监控和搜集地区军事情报，或者为美军在未来可能的地区冲突中提供后勤和补给，这种“被动式”的卷入同样也可能将菲律宾拖入一场不能自决的困境之中。因此，在关键时刻，菲律宾更需要足够的智慧和定力来维持战略自主性，无论是对其自身还是地区安全都大有裨益。（作者是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菲律宾研究中心主任）